草木蔓发,春山可望。法大的一草一木见证了学校建校72年来的发展历史,承载了几十代法大学子的青春岁月。本栏目将目光对准校园里的一草一木、一花一树,解密植物背后深藏的中华文化基因,将民间传统文化和法大文化相融合,让校园里蓬勃的花草绽放在眼前,更盛开在每个法大人的心间。
“紫薇花一枝数颖,一颖数花。每微风至,妖娇颤动,舞燕惊鸿,未足为喻。”紫薇在夏季开放,艳丽如霞,可谓花中奇葩。六七月份开放的紫薇花,在南国的我时常于街中看到,初来法大,紫薇于十月份遍布满地,在法大的一隅,从逸夫楼斜剪一条小径,通往法渊阁,就能够正常的看到她的身影。
紫薇,颜色有白、粉、紫、红多种颜色,紫色虽不是五正色(青、赤、黄、白、黑),但向来有以紫为贵的说法,故而诸色紫薇中以紫色紫薇花为正宗,明代王世懋《学圃杂疏》言:“紫薇有四种,红、紫、淡红、白,紫却是正色。”白色花的紫薇,有的人觉得是紫薇的一个白色变型,叫做银薇。紫薇花可以长成树状,像小乔木一般,但是目前路边栽培的紫薇,通常都是灌木状,方便行人观赏。
紫薇之名,依宋代陈景沂《全芳备祖》之言:“东坡诗注云,紫薇花小而丛,其色紫,俗所谓怕痒花也。”薇者,微也,言其花小,故名。
在“紫薇”这一个名字之外,她还有许多别称,譬如痒痒树、百日红、满堂红等等。
看到痒痒树这一个名字,大家会不会感到疑惑?是因为它怕痒痒,轻轻挠一下它的树干,就会看到它花枝轻颤,好像人被“挠痒痒”。和“痒痒树”同样由来的名字还有“入惊儿树”。
至于为何会怕痒呢?有一种说法是,紫薇整棵树的结构,是一种倒三角形的结构,想象一下将一个金字塔倒过来,底下进行“挠痒痒”的动作,上面的结构不是也会晃动么?
明代王象晋《群芳谱》记道:“紫薇,一名百日红,四五月始花,开谢接续,可至八九月,故名。”
宋代杨万里在《疑露堂前紫薇花两株,每自五月盛开,九月乃·似痴如醉弱还佳》当中也写道:“谁道花无红百日,紫薇长放半年花。”
在古代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“猴郎达树”,也叫“无皮树”。唐代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记道:“紫薇,北人呼为猴郎达树,谓其无皮,猿不能捷也。”也就是说,它的树干比较光滑,猴子爬不上去,会“啷当”一下掉下来,所以说叫做“猴郎达树”。紫薇的树皮,随着树龄的增长会慢慢的变光滑。日文当中的紫薇翻译成为汉字,就是“猿滑”,是否很有趣?
紫薇花在我国的种植历史可以追溯到东汉,在魏晋时期,紫薇多种于高山道馆,人们占星看卜,夏季紫薇花开正好对应紫微星明亮时节,其颜色也对应道教当中的仙紫。据东晋王嘉的《拾遗记》记载:
因“紫薇”与“紫微”谐音,所以东晋皇帝下诏,令包括京城宫宛在内的所有地方都要种植紫薇,以“厌而胜之”。这是古代的“厌胜术”之一,是对禁忌事物的克制办法。
在中国古代的时候,天上有三垣、四象、二十八星宿。三垣就是“紫微”“太微”“天市”,“紫微”表示的是天帝所在,所以是权力机关,在唐朝的时候,就把“中书省”改叫了“紫微省”。紫薇花因与其谐音,在唐朝有官样花的意味。
《直中书省》当中,就有“黄昏独坐谁是伴,紫薇花对紫薇郎。”紫薇郎是一个官职,在唐朝,紫薇郎就是中书侍郎;在这首诗作出十年后,六十多岁的白居易又写出了“紫薇花对紫微翁,名目虽同貌不同。”花依旧,但是曾经年轻俊朗、踌躇满志的紫薇郎已然成为紫微翁了。
他在《和令狐相公郡斋对紫薇花》一诗中写道:“明丽碧天霞,丰茸紫绶花。香闻荀令宅,艳入孝王家。几岁自荣乐,高情方叹嗟。有人移上苑,犹足占年华。”紫绶花,也是紫薇花极为尊贵的名称,其含义类似于官样花。
在古代,紫薇较少作为书画题材,在上面,政治因素当中可见一二:紫为贵,就连民间都受到这种观念影响,认为:“门前种株紫薇花,家中富贵又荣华”。紫薇花的这种文化内涵,固然是高贵,但不一定符合文人画家的理想和志向。文人画家多淡泊名利、超凡脱俗、性情洒脱,对“官样花”自然不那么感兴趣。
画紫薇花,画家一般都会采用紫薇的其他含义,譬如元代卫升《写生紫薇》。画中紫薇由左下方挺出,花红叶绿。蕊丝如繐的花心、皱摺细碎的花瓣,与椭圆饱满的花苞,都成功捕捉了紫薇的特色,是要取紫薇百日红的欣欣向荣之义。
明代画家陈淳的《紫薇图》,绘一枝紫薇斜出,墨色浅浓,不着彩色,表现了文人画家重墨不重色的审美情趣。其自题诗云:“何处堪逃墨,园林丝正浓。晚凉临水坐,花影自重重。”画家兴之所至,便将重重花影绘出,潇洒自如,并不将紫薇花视为“官样花”。
另一种处理便是将紫薇与其他花卉对比,以表达画家的高洁情操。清代画家石涛有一幅画名为《荷花紫薇图》,描绘荷塘夏日风光。画面中,一丛蒲草,几枝新荷,俯仰偃侧于清波之中,岸边的紫薇,花枝斜逸,盛放的紫薇花与荷花相应。从画面布局来看,显然是以荷花为主,紫薇为映衬。其自题诗曰:“紫薇花放庭前树,花放紫薇郎正来。却羡繁红今日好,始知草木爱仙才。”这首诗,虽引用了“紫微郎”的典故,却意在“出淤泥而不染”的荷花,不羡紫薇而爱“仙才”(指荷花)。
紫薇生性热烈,却能长久相视。它依旧“独占芳菲当下景,不将颜色托春风”,夏季,在法大的一剪小径,看它风中摇曳,颤燕惊鸿,或许也会有陆放翁同感:“少年妄想今除尽,但爱清樽浸晚霞。”一抹紫,登过千年的大雅之堂,如今亦是平生轻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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